塔是只杂食松鼠

没有道德,不是你的人生导师。

Time after time/时间循环

Summary:

当史昂第一次被杀时,白礼没能赶上,但他的人生似乎还在继续。

Notes:

1.本篇人物形象来源于LC《圣斗士星矢:冥王传说》,可能存在人物认知上的差异。
2.每篇的分级和警示信息会在note中进行提示,请自行避雷。
3.本篇为原作基础上的土拨鼠之日au。
4.本篇确定cp为童虎/史昂,斜线有意义。

5.没忍住趁中秋摸了童史,交点党费,不出意外近期不会更新(:з」∠)_


Chapter.1 起点


史昂的第一次死亡是在遇到那个自称路尼的人的时候。

他清楚地记得皮肉被割开的感觉,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后颈喷涌而出,那个陌生人在他犹豫的时间里,毫无预兆地、不知道用什么武器攻击了他;而那个位置似乎要命的精准,大概是切断了他的脊椎,他连捂住伤口都做不到,只能像一滩烂泥般手脚瘫软地倒在地上,大概十几秒之后,他失去了意识。

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跟着一队人缓慢地移动,而众人——姑且不论他们半透明的躯体,让他一眼看清自己正处在队伍的中段,前方的人正在跳下悬崖。史昂几乎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白礼曾经夸赞过他的早慧,和某些不太稳定发挥的沉着冷静,但好像在嘉米尔,人人都有一份对于生死的洒脱,不知道是因为离天太近,还是因为早已有数以万计的灵魂浸润了这片土地。

我会化作风、化作雪、化作游鱼和嘉米尔高原上盘旋的雄鹰,亲吻雪山之巅的熹微晨光。但是……

他跟着队伍往前,回想起白礼坐在碉房里,严肃而愁眉不展地撕扯着一块风干牛肉。他和往常一样扛着工具去往圣衣坟场,白礼叫住了他,他的老师向来苛刻,但此时只是用小刀切了一大块牛肉,跟他包里揣着的熟青稞面装到一起。他斜挎的布包里鼓鼓囊囊地塞了一堆东西,酥油茶装在羊皮水袋里也还温热,嘉米尔的大长老攥着他的手腕来回翻看了一下,有些挑剔地皱起眉头:“……初生的羊羔都比你有劲,多吃,多晒太阳。”

“弟子知道了。”他回答得很讨喜,介于他的老师白礼似乎并不知道他在圣衣坟场里做了什么,也就看不出那一点刻意的乖巧。然而凡事似乎都有预兆,史昂仍然记得他不近人情的老师那天早上擦干净后仍带着些许膻味的大手,那只手在他蓬松的卷发间揉了揉,又在他后脑上轻轻拍了一下,几乎显得有些过于亲近了。

他想,或许是那天老师心情很好,但这或许展现出了某种离别的端倪吗?

史昂被缩短的人群挤到了前面去,他在离那个深不见底的山崖很近的时候,才突然从心中迸发出一阵恐慌。太近了,那虚无的深渊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样让人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他猛地意识到白礼或许会因为他的死而悲伤,他的师父、他的族人、他的嘉米尔,会在朗月恒照的夜晚痛哭失声,尽管原野上将燃起不灭的篝火,那人间的火焰却无法点燃已然黯淡的星辉。

他面前的人又跳了一个下去。

他被推搡着,几乎是被迫往前挪动了一个位置,对于生的眷恋突然像烈火一般席卷了他的心,他胸腔里空无一物,此刻却幻觉般地“砰砰”跳动起来。冷汗从他的额头和鼻尖渗出来,如果史昂还活着,那么汗水会打湿他的背脊,让他难以吞咽,然而他却真实地感觉到了这一切。

“我并非看透了死亡,或因此而洒脱,我只是太年轻了……”史昂轻轻地啜泣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用自己幽灵的衣袖拭擦眼泪。

我只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并不了解死亡的分量,也因此不懂得恐惧与敬畏。

他想要回头,无论跑到哪里,只要不坠落下去,他的师父就会找到他。但是那队列里突然伸出无数双阻拦的手,和愠怒的脸庞,他们死状各异,却齐声恼怒地咆哮:“跳啊!跳啊!”

“我不愿意跳下去!我要回到嘉米尔,回到我老师身边去!”

他徒劳地反抗着,被魂灵组成的人墙阻挡在前,往下跳的人并不在意身后的小小闹剧,然而他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推搡他的力量。史昂绝望地后退着,直到一个踉跄,他大半个身子摔出了悬崖,只剩下手臂攀在崖边。

 

‘你这头年轻的小羊羔。‘白礼握着他细瘦的手腕,感情复杂地叹息道。

 

史昂流着泪,感觉到真实的死亡正在他的脚下缓缓张开怀抱。

那无数双手掰开了他的十指,那无数张模糊的脸庞凑上前来,欣赏着他的坠落,欢呼道:“好啊!好啊!”

他们充满喜悦地跳了下来,在史昂身边化作齑粉。他感觉到失重的恐惧,以及一切迅速在眼前消亡殆尽的空虚,冥府的天空化作小小的一个圆圈,而他仍在向未知坠落。他短短的十余年寿命中所有的光和热被剥离出来,他想到布包里的酥油茶和青稞面,还有白礼放进去的那一大块风干牛肉,随后,这一点温热的情感也随着坠落而堙灭了。

黑暗终于吞没了他,潜伏在那深渊之下的死神将他拥入无明的怀抱,于是他失去了视野中残存的影像。然而在一片蒙蒙的黑雾中,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却如同白马,他捕捉到了它奔跑的残影,那些金色的圣殿、战争与死亡、巨大的血月……还有一个拥有一双褐色眼睛的男人。

他的背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底板,他却因为那景象的碎片而挣扎起来,似乎手脚终于恢复了联系,在他眼前黑雾尚未散去时已经感受到了周围的硬物。他感到自己打翻了什么,金属掉在地上的尖锐响声似乎惊醒了什么人,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充满了平常的生活气息,好像是织物之间摩擦的声音。史昂感觉到身体在回暖,手脚不再冰冷僵硬,他感到额头上方传来柔软的触感,然后是睡意朦胧的问话:“史昂大人……您还好吗?”

是让叶的声音,这对姐弟平素跟着他一起训练,同吃同住,也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他想要回答,却感到缺失的感官冲击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全身,因此他浑身酸痛,无法动弹。女孩儿似乎被他试图挣扎无果的样子吓到了,他听到她跑出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更重的步伐随着她凌乱的小跑进入了房间。

干燥的风扫过他的面颊,他感到掀开帘子时屋外漏进的阳光透过眼皮,留下斑驳的痕迹。一只手环绕着他的肩膀,把他扶坐起来,他的老师正在拖长了音调喊他的名字,几乎接近某种古朴的歌谣,他曾听过,这是嘉米尔高原上古老的喊魂,随着铜罄的声音穿破迷雾,每一次回响中,他都感受到自我逐渐重新回到了他熟悉的世界。

直到他听到自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抽噎,白礼才停止了呼唤。他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史昂的额头,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预料到白礼或许因为担心而斥责他,然而梦魇对他来说并不罕有,不如说在他能够听到圣衣的声音之后,这样的梦境就时常搅扰着他。他时常在梦中窒息、痉挛或者无意识地游荡,这也是让叶姐弟与他同住一间的原因,他们需要关注着史昂的异动。在他更小一些的时候,白礼甚至把他从父母身边接过来,亲力亲为地照顾,因此,这种事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只是令他感到不寻常的是,他从未梦到过自己,而那死亡的体验又过于真实。他想了下,并不想让自己的恩师过于担心,于是又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

“没事了就去吃早饭。”白礼松开手,让他自己坐在床上,尽管还有些头晕目眩,但他确实不需要支撑才能坐稳了。女孩儿忧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但还是随着白礼起身,砥草还困倦地揉着眼睛,被连拖带拽地牵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史昂一个人。

他又在床上坐了会儿,才开始缓慢地更换衣物。在将围巾绕上脖颈时,他无意触碰到了自己的后颈,瞬间,剧痛传遍了全身,好像肌肉记忆被粗暴地唤醒;史昂猛地收回手,他手臂僵直,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他刚才明明并没有摸到任何伤口,然而痛感却如此真实,几乎要搅乱他现实和梦境的界限。

年轻的嘉米尔族人摇了摇头,穿上鞋袜,朝堂屋走去。

尽管经历了一个并不平静的早晨,堂屋里的众人还是在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饭,史昂走进去,看到几个族中的叔伯正在切着肉,而白礼皱着眉头听他们用嘉米尔本地的方言讲些例行的汇报。他们讲得都是些琐事,譬如说前两日山上突然刮起的暴风雪冻死了几头羊,其中还有两只羊羔。一头牦牛也在风雪中走失了,找到的时候被雪豹拖走了大半条腿;或是山下有一家人的房子砌得不好,牛圈又塌了,要几个壮劳力帮忙修缮云云。他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白礼抽着水烟筒,模糊地答了一个数字,于是低头揉着糌粑的史昂突然意识到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堂屋里一时无言,只有白礼“咕嘟咕嘟”抽着水烟的声音。

他总觉得这一幕异常地熟悉,好像昨天,或是在他被杀的那个梦里也出现过同样的景象。一个无形的时钟在他背后敲响,每过两百年就会来临的战争正在精准地计数,他知道他的师长曾经参与过上一场战争,因此他的兄弟留在了异国他乡守护沉睡的圣衣和神明。史昂在众人的目光中审视着自己的手腕,嘉米尔必将为圣战献出自己最优秀的战士,那时他责无旁贷。

只是在梦中白礼曾抱怨他太过细瘦,而被推下悬崖时,他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这样一双连崖壁都无法攀牢的手腕,能否担得起圣衣的继承者一职?尽管他在嘉米尔的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死亡却不会因为他的年龄而分出悲悯。

或者说,尽管这是嘉米尔一族的使命,为此而慷慨赴死,似乎也是荣耀。但迷茫在他心中升腾,尽管白羊座圣衣的呼唤困扰他已久,也令他焦灼渴望已久,他却忍不住问自己,真的做好了直面死亡的准备吗?

史昂在众人的视线中放下一口未动的糌粑,让叶把刚沏好的酥油茶灌进羊皮水袋,连带着午饭的一把青稞炒面、一块酥油和几条肉干一起装进他满是修理工具的布包。他接过布包,向白礼走去,准备向自己的师长告退;他的老师正在严肃而愁眉不展地撕扯着风干肉,看到他上前,便攥住他的手腕,来回地翻看了一下,挑剔地皱眉:“……初生的羊羔都比你有劲,多吃,多晒太阳。”

他愣住了。

嘉米尔的大长老注意到了他的分神,并将之视作早上梦魇的延续。他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仍然还是切了一块风干肉,装进了布包里。史昂说不出话来,他难以分辨自己是否还在那个梦中,白礼擦了擦手,他宽阔的手掌仍然带着肉的膻味,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于是更深的恐惧压了下来,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白礼愈发担忧地皱紧了眉头。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人在询问他今天是否需要休息一天,但他如同梦游呓语般拒绝了。

诸多感官好像都被浸入了水底,他听不清别人在和他说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舌头回答了些什么,他的脚下虚浮发软,只浑浑噩噩地靠着本能往圣衣坟场的方向走去。

这是预言梦吗?梦中的一切按部就班地上演,那么接下来,他会遇到那个怪人……他会被杀死,像梦中那样真实地被杀死。

他扶着岩壁,慢慢地跌坐下来,银色的祭坛座圣衣似乎感应到他的出现,发出了“嗡嗡”的低鸣。史昂用手掌覆盖在那闪亮的金属上,战争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这次却无心沉溺其中,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刀鞘硌得他生疼。果不其然,那个高大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了洞口,他靠近了蜷缩在岩壁旁的史昂,同样的疑惑出现在他的眼中。只是路尼仍然伸出了手,期待这个孩子会跟随他的脚步成为天赋的领袖,然而这次史昂回绝了他,没有破坏圣衣,没有握住他的手指,只是警惕地回答道:“快离开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真是遗憾,既然如此,你的存在也就失去了价值。”对方缓缓地回答道。史昂抽出短刀,飞身朝他扑过去,但那条锐利的鞭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下一秒,他愣怔地低下头,发现胸腔被鞭梢洞穿,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试图用手去捂住伤口,但血就像春天冰山融化的雪水,涌出他的指缝,浸湿他的衣袍,再一次,他倒了下去,那与梦中重叠的疼痛似乎在向他展示命运的威压。

然而他的道路并不会在此终结。死亡并非是命运惩罚的尽头,有朝一日或又会成为难以企及的奖赏,尽管此刻无人知晓,但史昂——他的命运高于死亡。

在失血的寒冷中,他似乎与万事万物产生了共鸣,他在濒死中看到圣战的图景在他身边铺陈开来,那些高尚的灵魂栖息在被一个孩子视作玩物的躯壳之中,他们却在此刻试图用残留的一切去保护这个孩子。当他的血流淌到圣衣的脚下时,那器物制造之初的对嘉米尔族人鲜血的渴求被压制下去;不同于将他推下悬崖的手,不同于催促着他跳下深渊的声音,圣衣的低语急切而饱含感情,它们抓住了他的手,恳求他活下去。

‘尽管你已偏离了那条唯一正确的道路,但是此处仍有无限可能。’它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史昂虚弱地呼吸着,他身体中奔流不息的河流行将干涸,纵使那金色的羽翼在他的头顶张开,一些他并不相识的面貌环绕在身侧,身着黄金甲胄的战士向他单膝下跪,于他也不过是荒诞的人生走马灯。即便圣衣并不在意他的冒犯,用鲜血洗涤自己无知的、狂妄的罪过,或许确是一种必然,他无法逃避这赎罪的必然吗?

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然后是他的老师如炸雷般回荡在整个石窟之中,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史昂——!!!!”

 

白礼从今早就始终心中烦躁,一种即将要发生什么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虽然史昂常常被梦魇所困,今早却尤其反常。在遣散了各家的家老,开始着手教导让叶和砥草一些念动力的基本功时,远方突然惊飞起一群鸦雀,而两只夏过正在更高处盘旋。他跳动了两百余年的心脏抽搐着,一点夹杂着独属于冥府的阴冷的气息在他感官的边缘逸散开来。
他几乎是不加思考地提起刀冲向了圣衣坟场。

将史昂抱在怀里时,他隐约在臂弯轻飘飘的触感里找到了一些熟悉的迹象,仿佛是在昨天,或是在他的梦里,他深爱的徒弟,嘉米尔高原的儿子,也曾这样满是鲜血地依偎在他臂弯之中。白礼不假思索地割开了手腕,让自己滚烫的血液润泽对方枯竭的脉管,他几乎感觉到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于是将那具小小的身体更加用力地搂抱在怀中。那所有父亲的爱、师长的爱,连同共同度过的短短的十数年岁月,正咆哮着挤压他的心,白礼知道自己无法容忍失去这个孩子的代价。

这残酷的预见,竟然将梦的警醒如此毫无破绽地抹消。他咒骂起Hypnos的四个子嗣,并嘶声对着空无一人的洞穴中威胁道:“如果你将他带走,Thanatos,我将会不顾一切道义,在下一场圣战开始前,我将因此私怨向你复仇。”

应声而来的是那位金色的神祗,睡神的虚影在他面前如水波摇曳。神明手中怀抱着一束白色的罂粟,他平静地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胸口被薄薄的锋刃贯穿,却奇迹般地不再流血的那个孩子身上。他的头发卷翘,若非浑身沾满血迹,几乎就像被白礼抱在怀里的羔羊。

“祭坛座的白礼啊。”他缓慢地说,声音中摇曳着罂粟和缬草醉人的香风:“这个孩子的灵魂并不属于我的兄弟,他正在为此而感到恼怒——此后的两百年中,哪怕他向死亡下跪,恳求结束自己的生命,Thanatos都无法取走他的一缕发丝。”

“……你什么意思?”白礼试图理解他话中的信息,字面上看,死神似乎因为在史昂身上吃瘪了,但这怎么可能?双子神是最古老的神明之一,他们陪伴着、收取着人类的灵魂,甚至雅典娜的神力都未能撼动他们真正的权能分毫。他低头看向史昂,纵然他念动力出色,能够听到圣衣的声音,甚至可能有预言的能力,但他仍然只是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短视的人类……”睡眠之神叹息道。他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然而最后那句话却伴随着一片罂粟花瓣落下,留下近乎惑人的余音:“在命运织就的蛛网上,死亡是超越时空的救赎。”

那片白色的花瓣落到史昂的额头上,伴随着他逐渐平稳下去的呼吸,白礼心有余悸地擦干净了他苍白的小脸沾上的血迹;又因为这劫后余生,他难以自控地亲吻对方的发顶和额头。

“好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白礼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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